55.【蛛网篇】第十一回 往生（蛛网篇完结）
陈文越问久天为什么柳苗要害他们，久天却告诉他因为柳苗认为他们就是凶手。
“当天珠娘娘的网被撼动，柳苗逃了出来的时候，已经时过境迁。所有的当事人都已经搬离了这里，她找不到路。由于怨气太强，她已经开始渐渐失去人性，只是想单纯地作祟。在她临死之前，那些小混混向她索要过钱财；所以她每年都会看心情，把被勒索的钱分给周围的人。谁花了谁就是那些害死她的人，她就会在祭日前后作祟。”
陈文越说：“可是我没有花她的钱啊，我烧了。”
久天无奈地摇摇头，说：“这不重要。重要的是这些钱经由你的手变没了，她就认定你是害她的人。”又说：“不过我猜想她一定也知道你们是无辜的。她偷走了天珠娘娘的信物，把它们别在受害者的眼睛、舌头、耳道、下体、手和脚上——当然你和王显还没死，还没有别在你们身上。她这样做没什么太复杂的目的，不过是做记号。比如别在眼睛上的人，就是拿起手机拍照的人；别在舌头上的人，就是传闲话的人；别在下体的，就是qj她的流氓头子；别在手指的就是压住她的从犯；别在脚上的就是逃跑的肖同学。她这样做无异于在一堆白纸剪成的纸人上面写名字，写的是谁就是谁。你明白了吗，她是在用你们的命，玩儿着复仇的过家家。”久天轻叹了一声，说：“没想到她的灵魂，已经污浊到了这种地步。”
陈文越愣了愣，说：“也就是说，我们只是她的玩具？”
“不只是玩具，还是发泄的对象。”
陈文越抱着头趴在桌子上呆了一会儿，然后振作精神揉了揉脸，道：“那我现在怎么办？”
“必须超度她。”久天淡然却又坚决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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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苗已经是一个厉鬼了，以她现在的本事，久天怕是没那么好收拾她；念念经是不行的，需要更强力的净化。净化的捷径之一就是沈君驰再次贡献出自己的身体，让柳苗上一次——上身一次。
沈君驰小碧池，说什么都不干。那么痛苦，谁愿意没事儿让人上啊。久天想了想，道：“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——与她谈判。”
沈君驰吃惊：“你们这些牛鬼蛇神怎么也跟警C一样，还谈判？谈判有用吗？厉鬼也有良知？”
“良知是没有了，但是他们也不傻。就像你跟犯人说，放开人质，不然开枪。要是十把枪对着他，估计他也只能放下屠刀了。”
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陈文越家，把贴在家里的咒符全部揭下来，然后换上别的咒符，利用陈文越把柳苗吸引过来。
沈君驰问久天，这新换的是什么符。久天告诉他：“过期的驱邪咒。卖不出去，先贴这里。”
“啊？”沈君驰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，“你怎么那么缺德啊？你平常缺斤短两卖卖假货也就罢了，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贴过期的咒符，你糊弄鬼呢？”
久天白了他一眼，道：“可不就糊弄鬼呢吗？再说谁缺斤短两了？谁卖假货了？我久天做生意童叟无欺！”
“那你……”
“你贴了驱邪符，柳苗就不敢来了。你突然又给扯了，你觉得她怎么想？是她傻还是你傻？”
沈君驰一听，也有道理啊。
久天接着说：“她进来以后，我会立马张开结界，她跑是跑不了的，就要看我们怎么说服她让她投胎了。”
“要不你就这么圈着她，让她在结界里等死。”
“她已经死了好么。她都被困了十几年了，还怕在结界里多呆一会儿？我可告诉你，我打不过她。我要死了我结界也没了。”
这时电灯突然“刺啦”一声，闪烁了一下。这是一个不祥的征兆，因为一般非现世之物最常影响的就是电流和信号了。
“她来了。”久天说完这句话，就钻入了沈君驰的身体里。
柳苗进来的一瞬，久天立马张开了结界。他虽然现在打不过这厉鬼，但业务水平还是不错的，无声无息弄个结界很简单。
柳苗进来扫了一眼房间，直奔坐在椅子上的陈文越。可就在她要钻入陈文越身体的一刹那，一股气打了出来，随即她感到有一只手戳到了她的心窝里。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陈文越，后退几步。久天那只手已经变成了金属的爪子，在柳苗的心窝里搅动了几下，才拔了出来。柳苗这一下被打得毫无防备，受到了暴击，立马显出了原型。那是一个高中女生。头发乱蓬蓬，脸上和身上都有污渍，校服也被撕得破破烂烂。此时她身上被久天掏出来的大洞，正在流着黑色的粘稠液体。
柳苗哀怨地看着久天。久天道：“谈谈条件吧。”
她冷笑了一声，道：“原来是个小邪神啊。呵。你要跟我谈条件？那就说明你根本没有胜算，否则你干嘛不直接收服了我？”
久天点点头，道：“厉害，一眼就被你看穿了。你说的对，我打不过你，只能跟你谈条件。但是我有筹码。”
柳苗一扬下巴：“说说看。”
久天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，道：“你知道陈文越他们是无辜的，为什么还要杀他们？”
柳苗呵了一声，不紧不慢地说：“他们是无辜的，我也是无辜的。我能死，为什么他们不能死？你不是说你有筹码吗？先说筹码。”
“你知道，作祟是要接受惩罚的。现在陈文越还没有死，你留他一条生路，让我超度你，你的罪孽还不算太深。”久天看着她说。
“少胡扯了。”她突然笑了，“我已经杀了很多人了，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？但是，我下地狱之前，要尽可能地多拉一些垫背的，这样我死得才值啊，你说是不？”
“你知道杀人**是什么罪吗？”久天嘴角上勾，眼睛里也含着笑意，“那是重罪。你现在如若收手，我可以帮你跟冥府说点好话。但今天陈文越要是死在这里，呵呵，恐怕你就要和那几个**你的人渣关在一个地狱里了。你想面对他们吗？”
柳苗愣了一下，脸色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，恶狠狠地说：“这就是你的筹码吗？我才不稀罕！哈，跟他们那些人渣关在一个地狱更好，我下地狱也不会放过他们！这还真是我地狱生涯最好的调味品呢。”
“为什么杀陈文越会让你满足？”久天突然转移了话题。
“那你又为什么可怜他？他是受害者，我就不是吗？我死了，没人可怜我，没人祭奠我，所有的人都在嘲笑我，好像这一切都是我的错。呵呵。最后，连我的父母都不能面对这些流言蜚语，只能逃避。有一个人可怜过我吗？”
久天看着柳苗愤怒的脸，依然没什么表情，沉默了一会儿，道：“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。我问的是，为什么是陈文越？周围住着这么多人，为什么只有杀陈文越才能让你满足？换个人杀不好吗？”
柳苗失去了耐心，吼了一声，道：“没有为什么！老娘选中他了！他就得死！”
“说得好。”久天点点头，“厉鬼的规则就是这样。只有在你们的规则之内被选中，作祟才能变得有意义，不然就没办法满足你的作祟欲。然而你错了，陈文越根本就不在这里。你杀不了他。”久天说着揭下了沈君驰额头上的咒符。这个咒符在平常人眼里不过是一张废纸，然而在鬼怪的眼里却可以混淆视听。久天把沈君驰伪装成了陈文越，钻入他的身体里，才会在柳苗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打她个措手不及，让她现原形。
柳苗大怒，道：“你以为他不是陈文越，我就不敢上他的身了吗？！好吧，来一个我杀一个，来两个我杀一双！”说着就想上沈君驰的身。
“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你。”久天平静地说，“介绍一下，这个男孩的名字叫做沈君驰。他可不是一般人，是个天人。你上他的身，就会被他的灵魂强行净化。你很痛苦，他也很痛苦，但绝对不会失败，没有侥幸。你想试试吗？”
“你说谎！”柳苗怒道。柳苗看看他，又看看沈君驰。久天老狐狸，眉毛都可以说谎；然而沈君驰一届人类，眼神居然也那么坚定。柳苗不想赌，转身要离开。可久天已经在这个房间里设置了结界，她出不去。她一攻击久天，这老东西就钻进沈君驰的身体，柳苗又不敢进去。
她从开始愤怒地命令久天放开结界，到最后基本上是在哀求，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多小时。她越想越觉得憋气，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倒霉，杀个人还被困在结界里了。生前被困在了那个胡同，死后被困在了天珠娘娘的网里，现在又被个小邪神的结界给困住了。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对。想着想着，居然就那么哭了出来。这么多年了，作为女鬼，她第一次哭了出来。
久天也不说话，看着眼前的女鬼在那嗷嗷哭了十多分钟。
“走吧，离开人间吧。这里已经不是你能呆的地方了。”
柳苗不甘心，但没有别的办法。最重要的是，她忽然觉得好累，真的好累。作祟虽然能暂时缓解她的伤痛，但那些痛苦如同戒断反应，不再杀人它们就会继续折磨她。她终于点点头。
“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，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，阿弥唎哆悉耽婆毗……”
柳苗的不甘和委屈，终于不能伴着她的死化为乌有。但是，该结束的还是要结束。离开了人间，一切感情都会化为业力的一部分，推动人们的轮回——她的轮回，那些暴徒的轮回，和被她杀死的人的轮回。看来她只能伴着这些感情下地狱了。
“……伽弥腻，伽伽那，枳多迦唎娑婆诃。”
——《蛛网篇》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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