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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百六十章 傻笑


  其实温泉客栈有没有水澜郡王这个股东,影响已经不大,就算水澜郡王真被拉拢过去,那又怎样?难道他能看着对方,使出下三烂的手段,对付温泉客栈吗?

  温泉客栈股东里,可是有号大人物,便是当今圣上,别人不晓得,水澜郡王能不知道吗?帮着别人来跟皇上作对?皇帝不知道便罢,倘若得知他的小金库之所以收入不丰,与他有关,不把他拆了才怪。

  因此就算对方给他再多钱,他也不敢动,更何况对方开的价码少得可怜,但对方很不识相,明明双方还在洽谈中,对方就已经对外放话了,搞得他觉得不赶紧去跟黎大老爷表一下立场不行。

  黎大老爷当然知道县官不如现管,温泉客栈就算有大来头的股东,可是他们远在京城,真要有什么事,远水救不了近火啊!所以就算听了外头的流言后,觉得不是很高兴,可他们又能怎样?

  憋着口气,他立刻修书要跟黎浅浅告状,不过他信还没写,水澜郡王就找上门来表态了。

  黎大老爷写第一封信时,就像燃点极低的炮竹,一点火星就着那种,偏生还没炸,就给人浇熄了,写第二封信时,内文虽然说明了水澜郡王没有异心,可字里行间却难掩怒火淊天。

  黎浅浅看着忍不住想笑,她没想到,大伯父的火气这么旺,还是说,需要他压抑脾气去应对的人已经不在了,他的脾气也跟着见涨了?毕竟现在府里他最大,而黎浅浅把温泉客栈交给他和水澜分舵主和副分舵主来分管,分舵主和副分舵主事儿多,常常掌柜遇事就是找他拿主意,黎大老爷在水澜城的地位水涨船高,脾气自然也大了。

  好日子还没享受够,就给他来这么一个震撼,他憋了口气要跟黎浅浅告状呢!结果……那火气喷发的第一封信,他也只能嚼巴嚼巴的给咽了下去。

  郁闷啊!

  不过郁闷中,还是有好事滴!

  继季瑶深出阁之后,黎净净的婚事有着落了,黎大太太最后还是选择把她嫁回娘家去,不过不是她亲兄弟的儿子,而是族里旁支的后生,那孩子算是可怜人,长到十岁上时,爷奶一场急病去了,跟着爹娘守孝三年,好不容易出孝了,不久,他娘传出喜讯,要给家里添丁啦!

  他爹高兴不已,此后就常带着两个较大的儿子上山打猎,想给媳妇吃点油腥,好好的补一补,哪晓得就这么一去不回,爷仨儿全没了,他娘得知噩耗,动了胎气早产,留下一个小女儿,跟着丈夫和两个大儿走了。

  蔡氏族人本来嫌这新生儿晦气,还没出生就克死了父兄,一落地就又克死了亲娘,这要让他再待下去,蔡氏一族还能活吗?

  不过他这个三哥很硬气,自己都还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,硬是一肩扛起这个重担。

  因蔡氏族人嫌他幼弟晦气,明知这孩子一落地就没了娘,没人喂奶他肯定活不成,便下令不许人帮忙给孩子喂奶,打算活活饿死那孩子。

  不过族人有人看不过去,不让我们帮忙喂,行啊!我们假装闲聊把怎么喂孩子的法子告诉蔡三郎,若这孩子聪明学了去,那可不关她们的事啊!

  蔡三郎确实聪明,手里没钱,没人帮忙带孩子,他就学族里嫂子们背孩子,把弟弟背在身上,带他去山里抓了只刚生完崽的母羊,挤了羊奶喂他弟喝。

  亏得有善心的婶子、嫂子们偷偷帮忙,总算把他弟拉拔起来。

  黎大老爷本不知这件事,是偶然听到妻子和她娘家嫂子们聊天,才得知有这么一个人,先派人去探查一番后,才带着女儿去瞧过,觉得蔡三郎样样皆好,长相好、脾气好,上无父母,进门后就是小两口过日子,至于那个蔡四郎,小毛孩子一个,到时按黎家规矩,奶娘、丫鬟、小厮侍候着,等到进学,也就兄嫂什么事了。

  至于蔡三郎的前程,黎大老爷看过了,不是个读书的料,没关系,想做买卖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学,想学黎经时入行伍,有黎经时在,请他帮打个招呼,应该不难。

  蔡三郎因为守孝,又带着幼弟,幼弟在族中又有晦气的名声,婚事自然不好谈,他如今都二十出头了,还是没着落。

  因为蔡四郎,不止蔡氏族人不亲近,就连蔡太太娘家也嫌这外孙晦气,所以蔡三郎的婚事还真没人替他操持,就算族里那些善心的婶子嫂子也不好出面替他操持。

  黎净净比她娘清醒,知道自己的婚事难办,既不可能嫁入高门,就是低嫁,也有人拿她少时不懂事做的错事来批判她。

  她承认自己有错,但这么多年过去了,黎浅浅这个正主都没说要追究了,为什么那些不相干的人,要拿着旧事来审判她?

  黎大老爷给她相看的对象,竟然是蔡家族人,她一边觉得可笑,一边替自己觉得悲哀,可笑的是,当年怂恿她犯下错事的,就是她娘的陪房,蔡家的下人,她是犯了错,可那时怂恿她的嬷嬷们,却只是被遣回蔡家,啥事都没有。

  悲哀的是,连她自己的亲爹都觉得,若要将她外嫁,只怕是嫁不出去的,所以只能给她挑蔡家的族人。

  不过得知蔡家兄弟的遭遇后,黎净净忽然有种找到知音人的感觉。

  她向黎大老爷要求,她要和蔡三郎先谈一谈,她不小了,不想临到婚前,男方那头临时反悔,还拿出她的旧事来说嘴。

  黎大老爷同意了,他不知他们说了什么,不过之后两人都同意了婚事,黎大老爷放心之余,也有些怜惜女儿,蔡氏族人可不是好相与的。

  告知黎浅浅,也有点像是在向她寻求帮助,以他的能力,他只能在南城、水澜城两地给他们两安排住处,如果他们想去远一点的地方,他就没办法了。

  婚事订下后,蔡三郎说了,他不想做生意,他不是那块料,他就是打打猎还成,当兵?他还有幼弟要养,不好一离开就好几年。

  接到信的黎浅浅颇为郁闷。

  她不追究当年黎净净谋害自己的事,不代表她就乐意帮她的忙好吗?再说这什么蔡三郎,是何品性性情,她统统不知道,大伯父就问她怎么办?

  她哪知怎么办?

  不过嘛!既然蔡三郎有他幼弟这个软肋在,想来做之前都会先考虑到他,毕竟是他娘拼死生下来,临终前交到他手上的亲弟弟,但是她不怎么想把他引入瑞瑶教,想了想,让春江研墨,提笔给四长老张建业写信,蔡三郎既然想跟随父兄脚步当猎人,莲城附近有山,有张建业及其儿子照看着,黎大老爷应该能满意吧?

  至于黎净净,她是个女孩子,当年出事后就少出门,嫁人之后,梳上妇人髻,想来会再拿旧事来为难她的人就不多了,黎浅浅忽然觉得,蔡三郎应该是个有心人啊!想到他兄弟两的经历,黎浅浅觉得,他对黎净净的处境是有所感受的。

  蔡四郎小小年纪就被人说是扫巴星,可谁也不想甫出生,就没爹没娘吧!这怎么会是他的错呢?

  黎浅浅想,蔡氏族人如此对蔡家兄弟,应该还牵扯到别的东西吧?譬如说,利益,就不知具体是何利益了,不过黎浅浅想象得出来,蔡三郎上头还有两个哥哥,他们出事时,蔡三郎都十几岁了,可见两个哥哥更大,家里有三个劳壮力,又是靠打猎唯生的,家里环境应该不差。

  一夕之间,祖父母都过世了,父母又死了,两个较大的哥哥也没了,留下个半大的小伙子和刚刚落地的小婴儿,族人贪他们什么呢?唯有房产了!

  这个蔡三郎能舍下一切,抓住机会,带着妻子和弟弟离乡背井,可见是个有决断的,嗯,就让请张长老帮一把吧!也许结个善缘,将来得个善果呢?

  春江站在一旁,看她写这封信,几次三番想张嘴,可都咽了回去,黎浅浅等写完等晾干时,问,“你觉得不好?”

  “您怎么没跟张长老说,蔡三郎的媳妇就是黎净净,就是……”

  “谁没有做错事的时候?再说她那会儿不是小嘛!不怎么懂事嘛!真正坏的,是那几个引她为达目的就可以不择手段的仆妇。”

  春江不怎么服气,“您怎能确定,她当时没存歹心?”

  “不确定。不过事情已经过去啦!再揪着能干么?不然你说说看,要怎么做你才觉得解气呢?”

  春江张了嘴欲言,不过黎浅浅提醒她,“我当时虽然凶险,可是我被表舅救下了,没事,还因祸得福,被表舅收为徒弟。”

  “可不能因为您没事,就放过她啊!”

  “没放过她啊!大家不是都知道她们做了什么吗?”黎浅浅道,“只不过呢!季瑶深当时年纪比黎净净小,后来离开南城又认祖归宗了,改了名姓,所以所有的责难都落在黎净净头上。”

  再加上黎大太太为卸责,把事都推到女儿身上,等于让所有人都聚焦在黎净净身上。

  导致了黎净净的日子非常不好过。

  真正伤害她们母女的,不是黎净净也不是黎深深,而是小蒋氏,黎浅浅对黎净净不感兴趣,她等着收拾小蒋氏和平亲王。

  不过这些事,黎浅浅不好跟春江明说,只能任由春江以为她心太软。

  春江回头就把这事跟叶妈妈提了下,叶妈妈皱着眉头沉吟良久,才道,“孩子做错事,是大人的错,大人没有教他们对错,让他们犯下错事,养孩子不是生下他们之后,扔给奶娘、嬷嬷等下人去照顾就好。”

  她语重心长的对春江说,“孩子不懂事,行事不知分寸,不能靠下人去节制他们,下人是何身份,怎能节制管束主子?是吧?所以黎净净和黎深深当年所为,她们自己要负一部份责任,但他们的父母更有不能推卸的责任。”

  “教主既然不追究黎净净的责任,也放过了黎深深,咱们就别再去提醒教主这事了,免得让教主心里不痛快。”

  春江点点头,与叶妈妈说,“日后咱们多帮教主盯着点,再有欺负教主的,断不能轻纵。”

  叶妈妈笑,颌首应下,心说,教主可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孤女了,不过教主心软这倒是不假,不然当年也不会应承大教主,接下教主的位置,从此为瑞瑶教教众生计操碎了心。

  想到小小年纪的教主先后弄出货栈和商队,改善了西南一带民众的生活,又开了酒楼、锦衣坊、天宝坊等赚钱的营生,目前开设的两家客栈收益都极为可观,方才大教主又被人请去吃饭,为的不就是想和大教主打好交道,日后能有机会在新客栈掺上一股。

  “也不知这场雨要下到什么时候?”自她们住进来之后,已断断续续下了两天的雨了,叶妈妈还真有点怕,这场大雨会跟她们上京时,遇上的那场大雨一样下个没完没了。

  黎浅浅正好把信封好走出来,听到这话,也想到了那场雨,皱起眉头道,“一会儿派人去问表舅,若雨不停,是否要趁雨小时上路。”

  叶妈妈抬眼看黎浅浅,有点疑惑,不是说蓝棠才有喜吗?怎么就问是否要趁雨小时上路呢?这天雨路滑,且此去不远处,可是有一大段山路要走呢!

  然后她就想明白了,含笑点头道,“教主放心,妈妈一会儿就问大教主去。”

  叶妈妈对黎漱道,若雨势不歇,怕是要担误行程,只是蓝棠接下来几个月,怕是都受不得折腾,问他否要趁雨小时赶路。

  凤庄主先是愣怔了下,再三看向叶妈妈寻求答案,直到叶妈妈给予肯定的点头,他方露出笑容来。

  只是他这抹笑,杀伤力实在太大了,勾得席上的女眷们看直了眼,有好事者纷纷追问可是有什么好事?

  外人自是不解,自家人哪有不明白的,凤老庄主和黎漱知道蓝棠有喜,自然是欣喜若狂,只是还在席间不好说,毕竟还不到三个月,不好对外说。

  好不容易捱到散席,黎漱急急忙忙回去问黎浅浅,可去信通知蓝海,得知已写信回京了,黎漱立刻幸灾乐祸道,“蓝海要知道肯定气坏了,女儿怀孕了,偏他还被扣在京里。”

  凤老庄主拉着义子和侄子回房继续喝酒,这可是大喜事啊!好不容易把他哄睡了,凤公子才对兄长拱手道喜。

  凤庄主喜不自胜,回房看到睡得香甜的妻子,不禁俯身抱她狠狠的亲了下,睡梦中的蓝棠不舒服的伸手推他一记,没想到竟然就把他推下床去了,动静可不小,云珠她们听到声音都赶进来了查看,结果看到坐在床前踏脚上傻笑的凤庄主,和犹沉浸在黑甜乡中的蓝棠,这,是发生什么事了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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