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1章 341新娘
东城的这位玄学大师, 据说身份比茅山派师祖还要高一辈，是个隐士不出的奇人。
传闻，他能与冥王对话, 能改生死册。
更有传言，玄门各派围攻元锦那一日，他便算出这帮人毫无胜算。
路嘉许将自己听来的各路传言悉数告知，眼里浮起浓浓的好奇，“阿姐, 真有人能跟冥王对话，改生死册吗？”
“这种话你也信, 我看你这实习期是过不了了。”元锦笑了笑，又喝了一口奶茶, 慢条斯理的跟他解释, “阴阳两界的互通协议定于盘古开天之时, 活人无法联系冥王, 也不可能拿得到生死册。”
活人想要进入忘川，除非能拿得出可与冥王交易的东西, 交易之后还得留在忘川完成冥王给的任务。
像她，能拿出来交易的只有自己的心。
什么都没有，还妄想跟冥王对话、翻动生死册，这种谎话也就哄哄小朋友。
按照忘川的规矩，只有到特别灵魂安置处轮值的王，才有资格进入非管辖区的小世界。
这里是极恶之地管理的小世界, 无论是哪个王在她都会得到通知。
“阿姐, 你是说那个玄学大师是骗子对吗？”路嘉许听了她的解释，眼神一点点亮了起来，“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收拾他们？”
阿姐给他捏了一个身体, 他现在看起来跟活人没什么两样，魂力增长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许多。虽然还不能跟澹台策成为对手，距离打败他，需要的只是时间。
“好好做事别成天想着打架。你上学时老师没教过你，要五讲四美吗。”元锦哭笑不得，“不用我们主动出手。这位玄学大师的故事传得如此神奇，无非是希望那些天师主动去找他，我们静观其变。”
玄门中人不全是傻子，真有这么个辈分比师祖还高的奇人大隐于市，当初就不会急吼吼的联手对付自己。所谓谋定而后动，他们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。
至于这位玄学大师，是不是骗子她不好判断，被骗的人又不是自己。
“噢。”路嘉许心虚低下头。
他上学时确实没好好听过课，跟同学打架闹事是家常便饭，父母隔三差五就会被班主任请到学校教育。
“在忘川当鬼差需要很强的学习能力，你想通过实习，得好好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。”元锦偏过头面对他，似笑非笑，“先把高中课程学一遍，考试不过关，你这实习也就到头了。”
路嘉许：……
当鬼差要求还这么高，卷过头了吧？
……
宿展和盛冉冉回到学校后，上课学习的态度比之前积极了许多，关于特别事务局的事情倒是守口如瓶，没跟任何一个同学瞎吹牛。
元锦喝完半杯奶茶，看到他俩背着书包结伴出来，唇角微微扬起。
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样子，引渡亡魂的工作不需要他们来完成，也不需要他们去操心。
路嘉许也看到了宿展和盛冉冉，想起刚才阿姐说的话，不自觉挺直了脊背，心慌慌地问，“阿姐，你不会是打算送我来上高中吧？我死了12年，高中的知识早就忘的一干二净。”
他要早知道死了还得继续上高中，当初说啥都不会跳楼，太苦了。
“你提醒我了，安排你过来上高中，好像也没什么问题。”元锦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扩大，“下周我会找校长好好谈谈，你先跟宿展借一下高一的课本，从高一开始读。”
路嘉许垮下肩膀，生无可恋的趴到方向盘上发呆，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啊。
元锦乐不可支的笑了一阵，等宿展和盛冉冉上了车，拎起打包的奶茶递过去，“顺路给你俩带的，这家店的味道还不错。”
“谢谢阿姐。”盛冉冉开心接过奶茶，一双眼弯成了月牙，“我们明天能去安置处上班了吗？周末不用上课。”
“暂时不用你们去安置处上班。”元锦轻笑，“特别事务局的各项业务安排已经调整妥当，处理完那个玄学大师的事情，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。”
盛冉冉扁了扁嘴巴，闷闷应声。
一旁的宿展见状禁不住笑，“不去安置处上班，我们也可以做别的事情。你不是好奇鬼婴的传说吗，我们可以私下去查一查传言的来源。”
“什么鬼婴。”元锦脸上的笑意淡去，黛眉不自觉蹙起。
在灵异世界中，关于鬼婴的传说非常多。这种特产类似于养小鬼，鬼婴能力的高低取决于豢养它的人，平时用什么进行喂养。若是拿亡魂喂养鬼婴，很有可能养出能力强悍的恶鬼。
在民间传说中，炼制鬼婴用的都是非正常死亡的婴儿。
这里是灵异世界，因此鬼婴跟民间传说有一些出入。他们并非由非正常死亡的婴儿炼制而成，而是男女亡魂同房怀孕，生下的孩子便是鬼婴。
鬼婴生来就是亡魂，能吸取普通亡魂的魂力，能克制天师的法力。
用来喂养鬼婴的亡魂年纪越大，他所获得的魂力就越强悍。判断一个鬼婴的法力是否够强，看他的形态便知。
一直保持初生形态的鬼婴，称之为婴王。
元锦拿出手机看了下自己的行程表，耐心等宿展和盛冉冉组织语言，跟自己汇报关于鬼婴的一切。
“我来说。”盛冉冉举起左手，迟疑出声，“由于滞留的亡魂太多，许多亡魂经过修炼或吞噬其他亡魂，逐渐拥有了繁衍子嗣的能力，鬼婴就是这些亡魂的后代。”
她看不到鬼，不像宿展那样，从小就知道周围有很多很多的亡魂。
没去茅山派拜师学艺之前，家里人也很少跟她说这些事情。她只知道从小自己所穿的所有衣服上，必须印有符箓。
能看到鬼之后，她经常找那些亡魂闲聊，知晓了许多鬼城的规矩。也听说了一些，亡魂修炼后变成正常人的模样，混在活人当中，和活人一起生活工作的事。
这些都是听说，是不是当真有这么一回事，她也不是特别清楚。
传说中的鬼婴，她没遇到过。
盛冉冉说完自己知晓的所有情况，偏头看着宿展示意他补充。
“我也没遇到过鬼婴，不过，我听我爸提起过。”宿展挠头，脸上浮起一丝不明显的尴尬，“据说能生下鬼婴的亡魂，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。他们住在活人区，道行不高的天师遇到了也分辨不出来。”
爸爸还说，这些亡魂才是最不稳定的存在，必须想办法拉拢他们。
天师协会的一些叔叔们也提起过鬼婴，说是鬼婴成年后一旦吞噬到足够的亡魂，就会成为新的鬼王。鬼王可以号令万鬼，控制整个城市奴役所有活人。
“大致就这些传说，我没遇到过鬼婴，也没见过爸爸提到的那些和活人一样的亡魂。”宿展说完，抱起自己的奶茶喝了一口，有些紧张的看着元锦，“姐姐，那些亡魂会不会也像你之前救回来的小姐姐们一样，很难分辨出来？”
阿姐救回来的小姐姐们跟正常人一模一样，若不是清楚知道她们的身体，已经被送去火化化成灰。他绝不相信，这世上真有能让死人复生的人存在。
“死了的人，名字会出现在亡魂册上，他们伪装的再好也能找出来。”元锦弯起眉眼，给了他俩一个安抚的笑容，召出亡魂册。
这个世界的亡魂滞留时间长，数量多，真修炼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亡魂也不意外。
她抬手压到亡魂册扉页上轻轻拍了三下，空白的扉页慢慢浮现出一行清晰的文字：尚有百余名亡魂未有进入通道，也未进行消解执念登记。
随着这些亡魂的名字和住址出现，信息栏里多了两个熟悉的字——鬼婴。
元锦挑了挑眉，收起亡魂册，咬着吸管思索如何处理这些亡魂。
宿展和盛冉冉都表示鬼婴能力强悍。即便鬼婴没有法力，能将自己的魂体修炼到跟正常人无异，这些亡魂的本事，可比玄门师祖强多了。
特别事务局的所有员工都是普通人，安排他们去对付这些亡魂，肯定不行。
她琢磨了一阵，脑海里画过澹台策的身影，唇角不自觉扬起。
差点忘了男主还能用。
元锦喝完最后一口奶茶，晃动招魂铃召唤澹台策。
铃声响起，不知身在何处的澹台策，突然出现在行驶中的车内，沉声开口，“元王。”
“把这些亡魂找出来，不要让他们逃出寿西城。”元锦将名单递过去，轻描淡写的语气，“如果打不过，就拨一下你脖子上的铃铛。”
话音落下，澹台策脖子上立即多了一条链子，吊坠是一枚小指头大小的赤金打造的铃铛。
澹台策眸光沉了沉，化作一团黑雾瞬间消失。
宿展和盛冉冉抱着奶茶，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，对元锦的佩服犹如滔滔江水，延绵不绝。
那可是寿西城曾经最厉害的鬼王。
到了姐姐跟前也得伏低做小，当个跑腿的小厮。
“宿展，说一下你最近的发现。”元锦误以为他们被澹台策震到，出声打断他俩的思绪，好气又好笑，“他现在威胁不到任何人，不用担心他会针对你们。”
他俩没在澹台策手底下吃不亏，可能是关于澹台策的传说太多，让他俩产生了不必要的恐惧。
“我查到了玄学大师的住址，还有跟他来往的一些天师名单。”宿展清醒过来，飞快掏出包里的名单递过去，“目前跟这位玄学大师联系的天师大概有50多个，这是能查到的数据，查不到的可能会更多。”
像他爸爸那样的天师，即使道行被毁，也还有一些人愿意为他跑腿做事。
天师协会留下的资产不是小数目，能拿回去一半，也足够他们潇洒过上一辈子。
“我这边也有一些信息。”盛冉冉激动插话，“我的茅山派小师弟说，茅山派师祖受伤后一直留在寿西城，估计也是在找这位传说中特别厉害的玄学大师。”
“玄门各派的师祖受伤后，好像都没有离开寿西城。”元锦若有所思。
玄门各派要反扑拿回被她强占的资产，只请一位隐士高人明显不够。如果在说动那些修炼成活人的亡魂，带上他们生下的鬼婴一起出手，在他们看来实力估计就差不多了。
想通了这一点，她禁不住笑了笑，吩咐道，“这两天你俩好好在家休息，不要再出去打探消息，有危险要立即通知我。”
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玄学大师，有点意思。
“知道。”宿展和盛冉冉双双点头。
元锦唇角弯了弯，展开宿展收集的名单细看。天师协会管理层人员，没有一个人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，只有安插在特别事务局的几个玄门弟子上榜。
不愧是一群老狐狸。
……
风平浪静的过了一天，元锦处理完几个执念比较特别的亡魂，意外接到警局冯副局长打来的电话。
对方在电话里跟她说，有一桩案子的证据不够清晰，需要她前往案发现场一起核对。
元锦听他报上受害人的名字，翻开自己手中的备份卷宗，眼底浮起兴味的笑意。
用两个月的时间来准备一个陷阱针对自己，进步不小，可惜实力还是差很多。
结束通话，她放下手机晃动招魂铃，召唤澹台策。
以往每次召唤都随时出现的澹台策，这次意外的没有及时现身。元锦脸色沉了沉，给特别安置处设下一道结界，带上路嘉许拿车前往冯副局长说的案发现场。
“阿姐，澹台策是不是出了意外。”路嘉许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，挺直了脊背紧张开车，“那些修炼成活人的亡魂，会不会杀了他。”
澹台策是除了阿姐外最强的鬼王，他都对付不了那些亡魂，阿姐去了会不会有危险？
“那些亡魂杀不了他，但是可以将他困住。”元锦神色轻松，“有我在，任何一个亡魂都不可能称王。”
路嘉许稍稍安心，绷紧的脊背瞬间放松下来。
他不怕死，但也不愿意阿姐受伤。自从阿姐来了寿西城，他终于过上了平静的生活，哪怕他依然是个亡魂，这样的平静也让他觉得弥足珍贵。
阿姐出现之前，他每天不是带着亡魂到处争抢地盘，就是躲在鬼城的住处发呆。
那些想要跟他抢夺地盘的亡魂，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，他也有同样的想法。
所有的亡魂都不知道通道何时会打开，不知道去轮回的机会，什么时候才会出现。大家盲目的抢夺地盘抢夺一切资源，日子像是看不到头一样，没有希望没有目标。
现在，他有了明确的目标，也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。
路嘉许想到这里，猝不及防的忆起阿姐要他去上高中的事，满腔热情瞬间被浇了个冰凉。
做鬼还要上高中，他绝对是整个忘川最惨的实习鬼差，没有之一。
特别亡灵安置处距离寿西城市中心，大概40分钟车程，一路飞车过去，能明显看到寿西城的天空在变色。
路嘉许不断提高车速，心底的担忧也逐渐变得浓烈起来。
虽然自己还不够资格成为澹台策的对手，却也不希望他，被其他的亡魂和玄门中人杀死。这段时间在特别安置处，许多想要闹事的亡魂看到他，都会下意识收敛自己身上的戾气。
其他亡魂知晓他并未魂飞魄散，而是在特别安置处帮亡魂消解执念，也老实了许多。
眼看着天空的颜色变成灰，路嘉许一脚油门踩到底，按照元锦设置的导航路线超速开过去。
“怕什么。”元锦被他紧张的样子逗笑，“等他们能让整个城市都陷入黑雾之中，你再担心也不迟。”
“我不怕。”路嘉许嘴上这么说，心里其实怕的要死。
上一次寿西城出现这样的异象，是澹台策和邬明开战。那一场恶战当中，受伤的不只是鬼城的亡魂，还有许许多多的普通人。
恶战开始之前天空也是这样变色。
“不要分神，好好开车。”元锦看到冯副局长说的案发地附近，有玄门阵法点痕迹，面上隐隐多了一层寒霜。
如她所料，那些修炼成活人的亡魂和玄门中人，果然连起手来对付自己。
“嗯。”路嘉许应了声，挥开不该有的害怕思绪专注开车。
车子进入阵法的一刹那，狂风席卷而来，婴儿的啼哭凄厉刺耳，视线里一片黑暗。
“放肆！”元锦怒喝一声，开车顶的天窗轻巧跃上车顶，照出彼岸花往空中轻轻一弹，“本王倒是要瞧瞧，何方冤魂如此大胆，竟敢挡本王的道！”
彼岸花瞬间绽放耀眼的白色光芒，将设阵之人和啼哭不止的鬼婴，全部困在阵法之内。
黑雾散去，澹台策手持长剑单膝跪在阵法中央，纯正的魂力通过肩上的伤口，正不断地被鬼婴吸走。
“吃太多容易撑死。” 元锦伸出左手，红色彼岸花在她食指的指尖绽放。
花瓣落地澹台策身上，他肩上的伤口一点点愈合。被鬼婴吸走的魂力像是找到了主人一般，从他们的身体里流出来，飞向盛开彼岸花。
“起阵！”阵法之外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，“今日务必将此女拿下，夺回我玄门资产！”
此话一出，四周再度涌出墨汁似的黑雾，铺天盖地地朝元锦奔袭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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